“明明是去應聘的，怎么就變成培訓了？還不知不覺背上了幾萬元的網貸。”
“沒想到剛走出校門，第一步就入坑了?！?/p>
又是一年春招時，應屆畢業(yè)生們正忙著投簡歷、參加面試，但許多企業(yè)的“招聘”方式卻讓他們傻了眼。
這些貸款均遇到難以取消的問題。一些機構負責人甚至在學員報警后跑路，最終那份債務，仍需學生償還。
面試被套路，求職變培訓
2月12日，大年初八，內蒙古財經大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yè)大四學生路瀟接到了大連東軟睿道教育信息服務有限公司的面試通知。年前，她通過前程無憂網向該公司投遞簡歷，應聘Java軟件實習生?！皷|軟在業(yè)內很有名，這個崗位待遇也不錯?！?
面試當天，HR簡單詢問路瀟的學業(yè)經歷和職業(yè)規(guī)劃后，便提到入職后的工作量和工作難度將會很大，暗示路瀟的能力和經驗可能達不到要求。但緊接著又話鋒一轉，稱可以先培訓四個月，作為儲備人才，四個月以后再找工作，保底工資4000元，加上提成預計會達到5000多元。
東軟睿道在前程無憂上的招聘信息
她還向路瀟展示了一段微信聊天記錄:某知名公司找她推薦一名學員，工資6300元起。路瀟感到很驚喜：“現在企業(yè)的包容度好高，面試沒過還可以培養(yǎng)我。”
隨后，該名HR提出，培訓有成本，入職之后每個月要從其工資中扣除1790元，作為培訓的勞務費。當時，路瀟沒有多想便與對方簽訂了“保就業(yè)協議”。
協議中規(guī)定了路瀟在培訓期間的上課制度，通過考核后將有2個月時間找工作，東軟睿道將推薦工作機會，但對薪資待遇問題并未提及。如果推薦的崗位兩次被路瀟拒絕，公司將不再推薦。
路瀟后來回憶，這份所謂的“保就業(yè)協議”其實叫做“實習培訓協議”。
走出東軟睿道，路瀟仍沉浸在找到實習工作的喜悅中，但貸款公司的一條短信把她‘砸’懵了?！罢f我辦理了網貸，接下去6個月每月要還款100多元，第七個月開始每月還款1790元。”
隨后，路瀟在網上搜索“就業(yè)貸款”才發(fā)現，有許多人曾經遭遇過和自己一樣的套路。
東軟睿道官網顯示，該公司并非路瀟想象中的軟件公司，而是由東軟集團創(chuàng)辦的人才培養(yǎng)機構，在沈陽、北京、長春、成都、哈爾濱等城市都有分公司。天津分公司曾因技術培訓合同糾紛被起訴。
東軟睿道的說法并沒有得到學員的認可。
培訓開始前，經過路瀟和家人的反復爭取，東軟睿道最終取消了貸款。
培訓機構跑路，貸款債務還在
并不是所有學生，都像路瀟那么幸運。
2017年3月，梁杰在58同城上向深圳市天瑞地安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投遞了簡歷。在經歷了與路瀟幾乎一樣的套路后，他與該公司簽訂了實訓與就業(yè)推薦協議，并在小狐分期上貸款19800元。
所謂的“保就業(yè)協議”其實是實習培訓與就業(yè)推薦協議
上課后，梁杰發(fā)現培訓質量與預期相差很大。“一開始有老師當面教，10多天后變成了看直播課自己學。”機構一開始描述的保就業(yè)和高薪也未實現。梁杰回憶，培訓3個月后開始出去面試，機構老師讓他們在簡歷中填寫了與實際不符的學歷和工作經驗。梁杰并無工作經驗，但機構老師讓他填寫有2年工作經驗。
梁杰等人在求職失敗后報警。
天眼查顯示，深圳市天瑞地安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及其子公司已多次因教育培訓合同糾紛被起訴，該公司目前被最高人民法院列為失信公司公示。
2017年8月，梁杰決定停止還款，但到目前為止，他幾乎每天都會收到以催款為內容的陌生電話或短信。
停止還款后，學員經常收到催款郵件
2019年3月，梁杰收到一份借款合同糾紛判決結果，要求梁杰按照年利率12%的標準償還借款本金19800元及利息、服務費并支付違約金。
梁杰說，他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上沒有查到這一判決的案號。
目前，培訓機構跑路已近兩年，梁杰想不明白，“我被騙了，為什么還要還錢？”“可能到最后還是得還。5萬多，大約是我一年的工資。”
互聯網行業(yè)成重災區(qū)
本來是找工作，結果變成了貸款培訓。很多學生承認，遇到這類問題與自己社會經驗不足有關，但此類套路在行業(yè)內的普遍性和隱蔽性也讓他們防不勝防。
在路瀟應聘的5家企業(yè)中，有4家都要求她貸款培訓。“看公司信息和招聘信息都以為是軟件公司，去了發(fā)現都是培訓機構?！?/p>
多名學生表示，現在很難辨別真假招聘，尤其軟件開發(fā)、UI設計等互聯網行業(yè)相關崗位更是培訓機構“潛伏”的重災區(qū)。
前程無憂市場部負責人王劍分析，“假招聘”以計算機技術類培訓為主，這跟移動互聯網行業(yè)的快速發(fā)展有一定關系?！皩W生相信行業(yè)前景好，用人需求旺盛，未來薪水高，能夠接受前期付出一些代價。”因此，很多無資質的小機構利用學生急于求職的心理渾水摸魚，不少大型培訓機構為了增加營收，招生時也使用招聘套路。
協議中并未承諾高薪
盡管部分培訓機構確實與用人單位有一些合作，向企業(yè)輸送一些人才，但它們一般無法掌握用人單位最終是否錄用。“推薦工作不是承諾就業(yè)，現在很多互聯網公司崗位有限競爭激烈，甚至在進行裁員和戰(zhàn)略調整，因此通過培訓去就業(yè)有很大的不確定性?！蓖鮿φf。
“維權很難，基本沒戲”
“他們先通過招聘的方式吸引學生，給學生洗腦降低其分析判斷能力，引導學生報名及辦理貸款。此類事件很難被界定為詐騙，很多權益受損的學生只能認栽，所以相關機構越來越肆無忌憚?！蓖蹰f。
3月18日，東軟睿道又在前程無憂網發(fā)布了一條招聘Java軟件（實習生）的信息，路瀟說，“這和當初吸引我去面試那條幾乎一模一樣?！?/p>
（文中路瀟、梁杰均為化名）